是谁在说话?
【资料图】
关灵越想试着睁开眼睛,但是他刚刚意识到自己开始苏醒,头痛欲裂的感觉直接让他痛得大叫出来。
然而,他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惨叫,他还听到了别人的声音,很多很多的声音。稚嫩的,成熟的,男生的,女生的……他们在呻吟、在嘶吼,他们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,这样的想法让他不寒而栗。
他的眼皮依然很难睁开,所以其他感官就只能先于视觉开始行动。他闻到了消毒水和乙醇的味道,没错,就是这种味道。
他在哪儿?是医院吗?
不只是眼皮很难睁开,他的意识也完全不清醒。每一个想法在通过思维之前就被掐断了,他甚至不能完整地思考一个问题。从周围的环境中得到的所有信息都是断断续续的,他似乎陷入了清醒和沉睡的循环,这样的感觉让他痛不欲生,很快就压过了头部的阵痛。
就不能让他直截了当地睡下吗?
“他在这间病房。”
“知道了。他的调查结果真的没有错吗?”
“没有,一点都没有。”
“真是的,偏偏在这么紧要的时候又来这么一出,明明就要迅速进展到第三阶段了……”
什么?什么东西?有人在他身边说话吗?关灵越努力地想要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,可是他引以为傲的听力此时完全是垃圾,一点用都没有。
“他好像醒了。”
“让他继续睡着。再给他打一针,然后撤离。”
一股凉飕飕的感觉从脖子直接流遍了身体各处。靠,不能这样啊,他必须要坚持着睁开眼睛……可惜这样的想法只能是关灵越的一厢情愿,在药物的作用下,他迅速地完全陷入了沉睡。
那就睡吧。
他有一个习惯,一个从高中开始养成的习惯,那就是晚上的睡眠时间不能超过8个小时,也不能晚于8点醒来,两条之中只要有一条不满足,那么他必定会做梦,这是条铁打的定律,从来没有失效过。
而这一次,他几乎做了一个小时的梦。
他梦到了天城市一中的侧门跳起了秧歌,所有高三的学生全部在腰上系上红色的腰带,手中挥舞着红色的绸带,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,全然没有高三学生那种普遍的忧郁又困倦的气质。他们脸上溢于言表的欢快情绪,再加上唢呐喇叭,锣鼓喧天,街边的每一个人都是喜气洋洋,仿佛节日已经来到。
只是这个时候嘛……不太好。怎么会有人在晚上6点钟扭秧歌的?
“你说居然会有人在6点钟扭秧歌,天都没有亮啊,实在是怪到极点了。”
钱笙悦嗯了一声,她左手拿着一杯奶茶,正在不断地啜饮,右手也举着一个塑料杯,杯子里正在被源源不断地注入咖啡,至于她的右侧腋下,那里夹着一杯塑料封装的豆浆,天知道如果是纸杯子的会不会直接被挤出来。此时的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,哦,关灵越明白了,她就是卖奶茶的!
“就像这样!对,对,”程天镜正在拿着单反相机,指挥不远处家属院门口的法国小姐姐摆姿势,她正在跟随着程天镜用普通话说出来的指示,不断地变换姿势。“好好,下一个,巴黎铁塔正过来再倒过去!”
关灵越无奈地摇了摇头,梁佳谣拉着那个白衣女生的手从他身边跑过,两个人的手里居然都抓着一串正在爆炸的鞭炮,所到之处,天城大学的大学生们纷纷避让,至于那些避让不及的,就只好倒霉了。
请看,此时翻盖手机和招财猫也加入了游行的队伍,它们在路灯的昏暗光线下翩翩起舞,时而变幻成人形,时而回到本来的形态,bravo,bravo,实在是美极了!今天的天气也很不错啊,今夜星光灿烂,今夜多云转晴……晴转晴晴,晴晴晴晴!
“喂,”牵着一匹白马的钱笙悦突然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,让他回到了现实,“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能把它吃掉吗?”
吃?
关灵越舔舔嘴唇,一阵秋风吹过山间的草地,也吹散了他的饱腹感,现在的他的确很饿。一种无来由的冲动让他把目光全部集中在面前这匹漂亮的白马身上。没事的,蛇也可以吃,那么马的话……
“白马?哼!”他大笑着从裤兜里拿出餐刀,“定叫他有来无回!”
“醒醒!”
嗯?谁在叫他?
“这里是钱笙悦。能听见吗?”
钱笙悦的声音好像来自苍穹以外的地方,虽然遥远且充满回音,但是仍然清晰可辨。刚才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仍然回旋在他的眼前,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再猛地睁开,现在他终于重新看到了天城一中侧门外那条落雪的街道。
回来了,终于回来了啊!他张开了嘴,想笑,却笑不出来,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……但是,幸好他还是醒了。关灵越找到自己的蓝牙耳机,重新塞进耳朵,“这里是汤姆少校,呼叫地面,能听到吗?”
“关灵越,别闹了!快把小说合上!”
“小说?”他环顾四周,但是别说小说了,连一张纸都看不到。哦,也对啊,现在的人哪里还会看纸质小说呢。
突然间,韩慕闻的声音也从远处的天边传来,“关灵越!快点切书开新坑吧!阅读量暴死了!”
“到底什么小说啊?”
“别慌,不要慌,这只是一般的网络小说而已……操!”韩慕闻突然暴怒起来,“我受不了了,你去找作者,让他别写了,我来把《桃源计划》写完。”
“不是,你到底再说什么啊?”
“敏捷的……敏捷的文士……跳过懒惰的圣骑士。”
等等,目前的情况好像不太对……关灵越惊慌起来,他环顾四周,却看不到钱笙悦的身影,如果他成功地从间隙里逃出,回到这里,那么钱笙悦不是应该在这里等他吗?
思考,思考……一段又一段离奇的情节在他脑海中闪过,他绞尽脑汁,思索自己先前的记忆。终于,他想起来了,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半睡半醒之间闻到的消毒水和乙醇的味道。
一个念头让他如同身坠冰窟,他还在间隙里,他从来没有逃出来。而此刻,他不过是在做梦……
“看来想起来了啊。”
现在正在说话的嗓音他从来没有听过。这是一道清脆的、银铃一般的嗓音,他似乎能从每一个字中体会到尘世的美好。可是不知怎么,他同时也感受到了温度,就像是……
就像是言语也能杀人。
每一个字,都要比太阳更加炽热。
“真是不错的比喻啊,不过,火候还不够。现在,该醒来啦,那只兔子不会来了啊……”
他醒来了。
这次他是真的醒了。
关灵越深深地呼吸,他闻到了灰尘的味道,这味道属于那种被尘封已久的房间。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手,感觉到了自己的脚,感觉到了自己身上不属于自己的衣服,一套看起来平平无奇,只能说是干净的衣服。
也许,应该试着睁开眼睛了……
他慢慢地睁开眼睛,眼前是天花板上明亮的LED灯,也许就是这个东西把他弄醒的。他从吱嘎作响的铁架子床上坐起来,身上是一套灰色的服装,没有口袋,没有纽扣,没有任何修饰物,简直难看到爆了。
这是一间只有一张床的狭小房间,连灯光的开关都没有,墙上干干净净,床头柜上也没有他的眼镜,显然是被收走了。他的脑袋终于恢复到了足够清醒的水平,现在他终于可以开始开动脑袋来思考了。
所以,他在哪里?
还没等他搜索到足够的证据来回答这个问题,铁皮门外就远远地响起了脚步声。皮鞋,混凝土地面,走廊的回声,除了这些,他再也听不出什么了。
脚步在门前停下,钥匙串丁零当啷,一阵机械操作声之后,这扇门被打开了,他紧张地把腿从床上挪下来,把被子甩在一边。
打开门的是一个穿着军装的人,看相貌,大概比他大十几岁。这个人的相貌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,属于那种丢在人群里就找不到的类型,但是这不是重点。军装,军装……他究竟犯了什么事,才会被军队抓起来?
他恍然大悟,原来是这样,也只有这个原因了。
门口的军人似乎有些不耐烦,他看向关灵越,把他上下打量一番,关灵越本以为这个人会走进房间,然而他并没有。
“走吧?我们要聊的还多着呢。”